“你……胡说!”躺在床上的皇帝闻言挣扎着试图挪动四肢,再次牵动了伤处,疼得眼歪嘴斜。
“我的天啦!”谭清淮冲到皇帝近前,查看一番,发出一声惊呼,“陛下这是情绪过于激动,引发了风疾,这怕是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了。”
回应他的是皇帝喉咙里发出的模糊呜呜声。
沈鸿影瞥了眼谭清淮,抬手道:“有劳清淮了,你先下去吧。”
明黄的纱帐拉开一角,沈鸿影款款入内,他已卸去身上铠甲,只余一件素白袍衫,若不是袖口领口尚绣有云纹,乍一望去险些叫人以为他穿的是件丧服。
“殿下啊,按你自己想的来吧。”圆善大师轻拍外甥的肩头,发出一声喟叹,抽身离去,将空间留给这父子二人。
“小舅舅,我明白。”沈鸿影点头应了一声,大步走到皇帝榻前。
这是皇帝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自己的四儿子,这眉眼、面庞像极了叶皇后,就没有半点儿类他。
沈鸿影冷冷注视着皇帝,语气寒凉的如同腊月飞雪:“父皇,虽然早就知晓答案,我还是想问问,走到今日的地步,你后悔吗?”
皇帝的神色微微一滞,似
是不明白沈鸿影何处此问。
沈鸿影笑笑:“我忘了,父皇再也开不了口了。可你还记得下在我母后饮食里的噬心散和水银吗?”
皇帝听到沈鸿影这话,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老四知道了!
——皇帝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黄淑妃和皇甫德妃都死了,难道是母后告诉老四的。
对,对,肯定错不了。
当初,母后选了自己是因为只有他能让她做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如今老四已然长成,他登临大位,母后还能继续当太皇太后,安享清福。
“父皇在想什么?”沈鸿影在床边坐下,“惭悔吗?”
话一出口,连沈鸿影自个儿都笑了,似皇帝这般自私自利的人哪里会真的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愧疚悔恨,最多也就是后悔没能斩草除根,让自己陷入这般任人宰割的境地。
“你杀了她,就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声音凑道皇帝身前说。
“你……做……了……什么?”皇帝近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勉强挤出了几个字。
“太平观的仙丹管用吗?谭太医开得药丸可好?”
沈鸿影的嗓音落在皇帝耳中,宛如魔鬼低吟。
皇帝瞪大了眼睛,胃里不由翻江倒海,一股接着一股酸水往上冒,恶心的要命,却压根什么都吐不出来。
“父皇当年所做的,不过如数奉还到你身上罢了。”
太平观的仙丹掺了水银,谭清淮的药丸里则加了噬心散,都是慢性毒药,当年的叶皇后察觉不到,如今的皇帝亦不曾例外。
皇帝喘着粗气,双目泛着红光,整张脸扭曲,看着十分骇人。
沈鸿影淡淡道:“父皇恨我?”
皇帝没了挣扎的力气,无力地躺在床上。
先是太平观,后有谭清淮,甚至还有借太后的手送到自己身边的许宜年,他分明蓄谋已久,为的就是要为他母后报仇。
“那就在最后的这点儿时辰里,尽情地恨吧,如果过去的二十年我对你一般。”沈鸿影撂下最后几句话,毫不留恋地踏出了垂拱殿。
在他身后,皇帝蠕动嘴唇,欲要出声揭穿沈鸿影的阴谋,想要将那些忤逆自己的逆贼通通诛杀,挫骨扬灰,可都仅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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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天牢。
幽深的走廊两侧,火把的光芒几乎微不可察,映出锈迹斑斑的栅栏与斑驳的墙壁,湿冷的空气里弥散着霉味和腥味。
铁链坠地的咣当声响起,靠着墙壁假寐的长兴伯睁开了眼,从稻草堆里起身,摸索到牢门边。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长兴伯分外警惕,紧紧盯着突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解开栓着牢门的铁链,低声道:“长兴伯莫急,我是成王殿下派来的。”
“来杀我?替小黄伯那个蠢货善后?”长兴伯眼神狐疑。
“哎——”黑衣人无奈,“伯爷您怎么能这么想呢?今日万寿节,殿下已向陛下发难,掌握了皇城,不日就要登基为帝了。这不,想着您这个老丈人,特意让我等放您出去。”
“是吗?”长兴伯还是不信。
张月芬固然当初在成王府宠眷正浓,隐隐有取代成王妃之势,可成王这样的男人,权势为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费心筹谋。
再说了谁能保证成王逼宫就一定能成功。
若是有确定的把握,功成之后再放他出来还不是一样?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语气急迫:“时间有限,伯爷您是走还是不走?”
长兴伯琢磨几息,还是决定赌一把,跟着黑衣人,毕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逃出天牢的机会。
他当了一辈子赌徒,大部分都赌赢了,才有了之后的高官厚禄,再赌一次又何妨。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夜色如墨,天牢厚重的石墙泛着冷冽的青灰色。
长兴伯跟着黑衣人坐上马车,朝南驶去。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车外的风忽然急了,一根箭矢破空而来,深深扎入车壁之中。与此同时,黑衣人猛然爆起,持刀攻向长兴伯,幸亏长兴伯反应敏捷,避开了这一刀,利落地滚下了马车,落在雪地上。
这人是来杀他的!
长兴伯不敢耽搁,赶忙爬起,顾不上赤足踩在雪地里的刺骨寒冷,在街巷之中狂奔起来。
寒风卷起地上散落的枯枝落叶,簌簌作响。
长兴伯已不知拐过多少个巷口,被人围堵过多少次,只是一直跑啊跑,终于甩掉了身后的追兵。
更鼓声远远传来,沉闷而缓慢,带着些许苍凉与孤寂。
长兴伯稍微停顿脚步,陡然发现他竟然逃到了菜市口。
每年秋后,经刑部复核后的死刑犯均会在此处行刑。
高耸的刑台之上,黑漆漆的木桩上残留着斑驳血迹,早已干涸成了暗褐色。
倏尔,夜风挤过狭窄街巷,发出低沉的呜咽。
——有人追来了。
长兴伯顾不得那么多,疾步朝前逃去,一个月白劲装的女子堵在了他面前。他调头朝另一个巷口奔去,这次是一个身着黑色男装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长兴伯举目四望,只见埋伏在屋顶墙头的人逐渐现出身形,将此地团团围住。
这是一个陷阱。
他无路可逃。
“你们是谁?”长兴伯本能感到不对劲,这不是成王做事的风格。
无人应答。
“沙——沙——”
是车轮轧过雪地的声音。
长兴伯回头,一辆四轮马车轻巧地停在了菜市口。
夜色朦胧,长兴伯看不清车檐上悬挂的铭牌,只见一位素衣女子率先跳下了马车,然后是两个丫鬟。最后,车中露出一角红色,身着大红羽纱氅衣的年轻女子走下马车,顶着风雪,朝他的方向而来。
几息后,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他的视线在打头的张月盈身上久久停留,然后锁定了跟在她身后的于梦怜。
长兴伯自嘲一笑,他总算忆起为何会觉得适才拦路的黑衣女子眼熟。那个人分明是太夫人身边那个叫晨风的武婢,去岁寿宴时,击落了他落向张怀瑾的剑锋。
“叔父是不是没有想到来的人是我?”张月盈的嗓音在风中格外清晰。
“盈姐,你是来杀我的吗?”夜风吹得长兴伯褴褛的囚衣漂浮。
“是啊,叔父猜得可真准。”张月盈毫不拐弯抹角,直接承认了来意。
随着她的行动,鲜红的大氅之下,依稀可辨是一身缟素丧服。
张月盈边走边道:“从前我最不喜白衣,因为这个颜色代表着死亡,但今日刚刚好。”
长兴伯感叹:“也是,杀父杀母之仇,岂是牢狱之灾可抵?你应当想尽所有法子,用尽一切手段,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让我这个仇人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果然都是张家人,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盈姐你和我是多么相似啊。”
“不,我们一点儿也不像。”张月盈摇头,嘴角勾出讽刺的弧度,“我用计只是为了报仇而已,而你不折手段、杀兄杀嫂,只是为了奢望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刹那间,长兴伯突地暴起,向张月盈袭来。晨风弯弓搭箭,两根羽箭穿过他的腿骨,将他死死钉在了刑台之上,连张月盈的头发丝都未曾够到。
“晨风,”张月盈道,”
借剑一用!”
她抬手,接住晨风扔来的宝剑,正是群芳宴上她作秋风剑舞的那一把。
摩挲着剑柄的凸出的花纹,张月盈深吸一口气,拔剑出鞘,刺目的银光霎时照亮她的瞳膜。
“谋人性命者,当弃市。”
“我提剑,来杀你!”
长兴伯这样的人最怕的莫过于死了,只要人还活着便一刻坏点子不停,人死灯灭,去下那阎罗地狱,跪着向枉死之人求饶谢罪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看着一步一步持剑靠近的张月盈,长兴伯笑声苍凉:“盈姐,叔父我啊,走到今日,没有半分后悔。凭什么你父亲就能拥有一切,只要有他在,我就只能是那个默默无闻的长兴伯府二公子,没有人能看到我!”
“那也不是你杀我爹、害我娘的理由!”张月盈怒不可遏,握住剑柄的指尖泛白。
长剑落下的前一刻,她听见长兴伯说:“盈姐你生气的模样真同你娘一模一样。你知道吗,那年的山海居墙头看见她的人不止你爹,还有我啊。只是她从来都看不到我。”
凛冽的寒光闪过,长兴伯直觉脖颈一痛,无数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缓缓向后倒去,呆呆地凝视着深黑的夜空,不见一丝云朵。
同是伯府之子,大哥母亲的出身还不如他,凭什么自己处处都不如。
读书之时,大哥一点就通,文思泉涌,锦绣华章一蹴而就。书院的教习只会对他大加赞赏,对他连一点眼神都不曾施舍。
科考之时,大哥高中探花,跨马游街,众人簇拥。而他只得了二甲,旁人说起也只会称他为张探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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