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且按下这堆解释,另由蹊径,来趟一趟这儒的起源,究竟从何而来。
近人章太炎曾作《原儒》一篇,以他那著名的坚实,晦涩、烦琐的小学功夫,表明了对儒的起源的认识。简明地说,就是儒起始于周朝的王官。
胡适不同意章太炎的观点。胡博士颇有点让人惊讶地说,儒源起于被周武王灭掉的殷商后裔。胡适的论证方式,充满了现代心理学和文学想象的魅力。
其实,章太炎和胡适的观点,并非是冰炭不同器的势不两立,他们各有其依存的根基和价值。
要给予儒一个较为明晰,但又不要太过烦杂的解释,我想,还是应该从平王东迁开始说起。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将周朝的都城由镐京迁到洛邑。在此之前,西周王朝已被犬戎所灭。所以,平王定都洛邑,说起来是迁都,实际是新立了一个国家。这个新的国家当时面临一种什么状况,概括地说,就是王室衰微,诸侯兴起。王室衰微,表现在,一,王室土地日益萎缩,所谓"昔先王日辟百里,今也日蹙百里"(《诗经
大雅
召旻》),而土地,自古及今,都是财富的根本。二,诸侯的贡献也日蹙。据范文澜《中国通史》,"按照鲁史春秋所记,242年里,鲁君朝王仅三次,鲁大夫聘周仅四次。鲁是周公的后代,与王室最亲近,朝贡几乎全废,其他诸侯的朝贡自然不会比鲁多一些。"(《中国通史简编》第一编,第164页)人都不来了,见面礼也就肯定别指望了。
东周王室当时究竟穷到什么地步,我们借几个事例,稍作说明。"开国之君"周平王死后,下葬的钱不够,周王室派人到鲁国去求助"丧葬费"。公元前697年,周桓王私自向鲁国求车,说明,王室穷得连车都置不起了。桓王死后,因为没钱,七年后才得以埋藏(见顾德融
朱顺龙《春秋史》)
穷到这种地步,"不能养活众官"(《中国通史简编》第一编165页)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一般书籍,写到这里,都是语焉不详地一笔带过,最多不过说说官学衰,私学起之类。但照笔者看来,正是在这个历史的节点上,"瓦解冰泮,风飞电散,死生契阔,不可问天"(庾信《哀江南赋》),发生了足以影响后世中华民族文明传承与文化衍变的重大事件。古往今来众多历史学家,文化学者,将这段历史中的碎骨连筋忽略不述,漠然走过,在笔者来看,简直是最不可思议的历史惊奇。
随着王室衰微,没钱养活众官,一场被两千多年前岁月风沙堙没的历史剧,上演了。
大批大批前中央政府王室官员向民间飘散!向那些正在兴起,开始具有日益增长的经济实力,和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的诸侯国飘散。
"公元前520年,王子朝结合一批丧失职位的旧官,起兵争王位,兵败,率如氏、毛氏、尹氏、南宫等残部,带着王室所有的曲籍,逃奔到楚国。这是东周文化最大的一次迁移。周人和周典籍大量移入楚国,从此楚国代替东周王国,与宋鲁同为文化中心。"(《中国通史简编》第一编165页)可以想见,在东周全部的414年里,这只不过是一次上规模,有组织,有记载的转移。在此之前,更早、更多"散户"流亡式"移民",如风吹沙扬,细水长流,已完全迭散于史籍之外。
而这,就是儒的历史起源线。
东周王官向民间散落的过程,就是儒之最初的形成过程。
也就是说,由于周王室衰弱,大量官员被裁减,或自动流失,从而为春秋、战国时期的儒,形成最初的细胞、土壤、血液、精脉。从物质构成的来源说,他们就是太炎先生所说的王官。而从某种礼仪精神的源流来讲,他们跟周之前朝--殷商后人之间,存在某种渊源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胡适说)。至于《汉书
艺文志》推断"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精细的同时,多少有点缩杵为针了。
现在,我们得稍稍解释一下,周朝王官的官字。
周朝的王官,跟我们今天的官,其含义颇有不同。周朝的官,其一,权力意味要小,职位意思更重。其二,周朝的王官,跟礼紧密结合在一起。《三礼》中的《周礼》,其实就是有周一朝的全部职官表。周朝是所谓礼制社会,要想在周朝任职为官,必须对周王朝礼制的方方面面,其思想、制度,言词,仪式,操作,法度,规矩,做到通晓娴熟。什么样的人能做到?首先,必须是有知识的人,才有可能。
所以,王官即是知识分子。而周朝的知识分子,不当官的,几率微乎其微。
现在,我们有稍许的恍悟了。难怪中国的文人,直到如今的知识分子,看上去一个个的这么像官,这么的想当官,原来用荣格集体无意识理论来说,不过是潜藏极深的历史心理的复位啊。
那,王官们又是怎样一步步变成后世所称的儒的呢?
要精确全面地回答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难度,孔子的话,"不足征也",材料太少。于是我们只好借助侯外庐先生的著作,来稍作勾画。
侯外庐并没有直接说,儒者,来自于周朝王官,而是根据庄子的话,认为儒者来自邹鲁?
绅。侯先生叙述儒的演变过程,精劲有力,转述如下:
到了春秋,公子与富子(大夫)争夺,富子大夫取得政权,礼固失其基础,《诗》亦不容于作批判的活动。礼不是成了贵族的交际礼貌仪式,即成了冠婚丧祭的典节,《诗》则流于各种各样的形式。这样便把西周的活文化,变成了死规矩","然而,这一项讲究,并不是平常人所能胜任的。它必须有传授的行帮才能给贵族装势头,所谓道诗书礼乐者,即成为名为儒者的职业。"(侯外庐《孔子批判主义社会思想底研究》)
原来在官府里任职,官、礼一体,因为中央政府没钱养不活,官没了,只剩下礼;除了礼,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没有营生的本领,又失去了原有的生存依靠和舞台(平台),只能去向新兴的权贵者找饭吃。而这时的礼,失去了原先的精神与内质,徒然剩下一副装门脸的样子和工具,好比游走卖唱者手中的三弦与二胡,迹近于小丑与乞丐。概言之,这就是儒在中国历史上春秋中后期的嚆矢与滥觞。
这里需要补充说明一点的是,在这大群大群向民间飘散的王官当中,有一批被称为士的群体。许多学者把儒的生成,跟士紧紧联系起来,我觉得,这多少有点类似《汉书
艺文志》把儒的起源,限定在司徒一职上。士本身原先最早也是周王朝体制内的人,是王官的一部分(集中于这一阶级的最底层)。他们有的凭能力,机遇,攀升到上层权势的位置,但更多的,沦落为儒,或其它非文人职业者。不过,并没有根据,也没有必要,把所有的儒的产生,全都只归结于士的身上。我们知道,在春秋乱世,百里奚这样的奴隶,管仲这样的死囚,朝夕之间,可以成为宰相,而那许许多多的败落"王官",也就有可能上门乞食。《左传》写到过,晋公子重耳流亡途中,向野人乞食,野人给他土块。2
对于这样一批被称为儒的人,与孔子时代接近而稍后的墨子,有过这样著名的描写、刻画:
"繁饰礼乐以淫人,久丧伪哀以谩亲,立命缓贫而高浩居,倍本弃事而安怠傲。贪于饮食,惰于作务,陷于饥寒,危于冻馁","五谷既收,大丧是随,子姓皆从,得厌饮食。富人有丧,乃大悦,喜曰:"此衣食之端也!""(《墨子
非儒下》)
儒、墨对立而相争,上述语也许可视为论敌的诬蔑。那就来听听儒学大师荀子的高见:
"偷儒惮事,无廉耻而嗜饮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俨然若终身之虏,而不敢有他志,是俗儒者也"(《荀子
非十二子》、《荀子 儒效》)
更加不堪入耳,不堪入目了。"偷儒"、"贱儒"、"俗儒",全来了。墨子还是冷嘲,荀子已是痛骂。但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到"嗜饮食",看来,这算是儒者们的共性了,也正是儒者生存景况的写实和记录。--迄今仍为世人所司空见惯。
现在,让我们回到本篇起首,《说文解字》段玉裁的注,继续对儒,作另一角度的破解和剖析。
"儒、柔以叠韵为训。"郑氏《三礼目录》云:"儒之言优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
儒、柔以叠韵为训,说得很明白,这就是训诂学上的音近而义同,音同而义近。那柔又作何解呢?郑氏者,两汉经学首屈一指的大师,郑玄也。儒之言优也,柔也。一语道破。儒-优-柔,这是古今中外,汗牛充栋,堆山填海般关于儒,关于儒家、儒学,哦,对了,还有儒教的文字中,最一针见血的注解!--原来,柔即优也。有个成语,优柔寡断。那么,什么是优呢?优者,戏也。《左传
襄公二十八年》有:"庆氏之马善惊,士皆释甲束而饮酒,且观优,至于鱼里。"此处"优"字,即指演戏,后引申为"演戏的人"。倡优连用,今日仍不时一见,用前人的话说,就是戏子。儒者在权贵家里,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繁文缛节,不正像是一出戏?像在演戏吗?《史记
孔子世家》其实还有一处出现了儒字,那就是"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有古汉语基础的人知道,至少在秦汉以前,汉语词汇基本由单音节词构成,优倡侏儒应该是四个独立,但意思相近的词,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儒的这个作戏的影子,直到今天,不也仍在我们时代影影绰绰,我舞我蹈吗?从儒的诞生之初起,它就是专业的"第三产业服务员"。而它的服务对象,由于自谋生路的需要,一开始,就已固定不移了。也就是鲁迅在《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一文中所指:"但那都是为了治民众者,即权势者…,为民众本身的,却一点也没有",根柢即在于此。
这就是儒,在春秋时期的基本生存面貌和形象。说得直白点,就是谁家有喜事,赶紧凑个班子过去热闹一下;谁家有丧事,又赶紧拉上一拨人马,过去热闹一下。--弄顿吃的,攒点零花钱。还记得《史记
孔子世家》,写孔子死后葬鲁城北泗上,最后写到的那群像是无名鼠辈,偷偷溜出来的诸儒吗?
说到这,又得插入两句。许慎《说文解字》:儒,柔也,术士之称。这个术字,前人虽多有语涉,但总给人语焉不详的感觉。如果我们把术和前文中的优字相联系,情形也许就豁然开朗了。一场大戏做下来,可不是得有术么?太炎先生《原儒》中,引述儒者们求雨时的装扮和作派,没术,可是玩不转的。秦始皇坑儒,有人说坑的是术士,其实术士,也就是那时的儒。他们帮秦皇"作戏",作到中途,全部开溜。始皇一怒之下,把他们全给埋了。3一直到两汉皇朝终结之前,儒生,术士,就是一帮抱着古礼,像抱着神秘莫测的"装修工程图"的礼仪表演队,以装神弄鬼的方式,时好时坏,混口饭吃。
废弃儒学中介,直面中华传统文化
有个阿拉伯骆驼的故事,曾入选中学英语课本。说的是一位旅人骑一匹骆驼,夜晚露宿,骆驼在帐篷外,先是伸进一只鼻子;后来,整个身子进来了;后来,它把主人赶出去了。
儒学在叔孙通手里,借用刘邦的汉宫平台,第一回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其身份、作用,是纯粹工具性的,跟一台戏班子,并没有太大不同。随后,儒学渐渐展现它的政治潜能和天赋,由工具向实体进化,坐稳了皇宫的嘉宾席,成为固定不变的"嘉宾兼主持人"。随着儒学现实本体性的确立、强化、固化,儒学理所当然成为皇家社稷--也就是现在某些人眼里的中国--文化辨识、鉴别的底本校正器。
从此,儒学,拥有了早年那帮一母同出兄弟难以望其项背的特殊身份--中华文化唯一垄断代理商和经销商。
这是个中介性的角色。
一切文明体的出现、建立、存续,都是中介性的--相对于人类主体而言。这些文明体包括政治、社会、经济、军事、文化领域,诸如政权,国家,城市,宗教组织,企业联盟,军事团体,形形色色实体化的意识形态,包括爱情婚姻家庭,人们出于安全、效率、便利、享受、发展、理想的意愿、动机和目的,创立、维系它们,是为了生活得更美好。它们既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自然积累,又构成制约、影响人类生存、发展的重要因素。服务于人类,或者说,造福于人类,本应是这些文明体的天职所在,是一切文明体正当性的根源。
早在春秋时期,中国即已涌现大量以下思想、话语:
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左传 庄公三十二年》)
宋司马子鱼:祭祀以为人也。(《左传 僖公十九年》)
邾子曰:天生民而树之君,以利之也。(《左传 文公十三年》)
…………
清清楚楚表明了文明体与人之间,应当而正常的关系。但这种关系,秦汉以后,以超强的暴力方式,被彻头彻尾地颠覆,首脚倒置了。
那头阿拉伯骆驼,本来只是服务旅人的座骑、脚力,却以一种精细、阴险的智慧,一点一滴实现了主仆异位。
儒学,也像是这头阿拉伯的骆驼,至今,依然占据着中华文化的帐篷,像个衰败却威仪不减的主人。而那真正的主人,倒需要诚惶诚恐,满怀敬畏地接受它的教诲和指引。
这份教诲和指引,却不是免费的午餐。
经济学上有条规则:交易是需要成本的。文明的形成,文化的创立,同样需要成本。这成本并非仅指物质消耗,还在于抽象价值的牺牲与付出。中国历史上几个短暂繁荣的社会局面,其实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多方面的,至今仍在赎还,并将继续赎还的代价。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在今天旅人游客们的喧闹声中,在啧啧欣赏、赞叹文明遗迹的同时,那曾经付出的代价,血与火与泪的代价,沉默的代价,精神与人性的代价,不知不觉已淡忘如洗。
这其中,儒学与有力焉,享有其成。
到如今,儒学,依然,俨然像一名园林管理处的管理员(官之一种),如果我们想要走入中华传统文化的苗圃、花径,我们就得在它手上购买门票,似乎我们只有通过它,才能获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还记得程氏子弟,章太炎笔下"自尊自大"7的伊川程颐,那句沾满山大王唾沫口吻的豪言么:欲趋道,非儒者之学不可!么?
这就是儒家理学,舍我其谁的自信。
--莫非我们真得借助程颐先生的唾沫,方能翻开中华传统文化的书页?我们非得戴上一副"儒家"牌眼镜,才能进入中华传统文化的影院,欣赏一幕幕精彩、生动的中华历史文明吗?
我们的回答:不是这样的。
我们不认为,儒学,是中华传统文化唯一的巡航路线。
我们不认为,中华传统文化,是儒家码头的私货堆栈。
我们也不认为,儒学天然具有中华传统文化永久代理商的资格。
恰恰相反,我们认为,正是儒学自以为是、不知所谓的酸腐、烘臭,阻隔了有心亲近中华传统文化人们的脚步,让人一见,即掉头而走。儒学自身的腐败,溃烂,早已祸及整个一直被它死死纠缠、拽住的中华传统文化(马克思在《资本论》序言中说过,死的抓住了活的),使整个中华传统文明阻滞、混茫在新旧世纪的交接点,陷进了迷茫、痛楚、撕裂的历史沼泽地。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儒学不死,国学永无复兴之日。儒学,已成为中华传统文化复兴的纠结所在,成为国学复兴的最大障碍。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摈弃儒学中介,废弃儒学对于中华传统文化垄断控制式认识论和解释权(解释权,是权力中的权力,是一切权力的顶峰与核心。儒学的阴魂不散,全仗于此),以平实、开放、好奇、尊重的心情,直接面对中华文明史,面对一个个生动、真实、丰富多彩的个体,重新加以阐释和解读。重新检视,无论是历史,哲学,还是诗歌、文学、音乐、艺术、宗教,还有种种曾被以各种借口湮没、扼制的民风民俗,发掘它们和我们时代的关联与价值。检讨中华民族因儒学而压抑、丧失的激情与想象。让三皇五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让晏孔孟荀,老墨庄韩,全都恢复他们本真的面孔和精神,焕发出新异动人的光彩。让那些曾经被迫隐姓埋名的人与事,让那些值得我们记忆和纪念的默默无闻之人,重新站到历史的黑板桌前。让屈原到王国维的历史,回复到它们本来的样子。将蒙在中华文明美味汤面上的儒学油垢,一撇而尽。
让被儒学油毡布蒙盖的中华传统文化,让每一个独立、真实的生命体,直接照射在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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