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许塘吃过巧克力没有。
没想到许塘直接从他的课桌抽屉里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里面每颗都用金色的包装纸拧出了漂亮的尖儿。
徐翔不说话了,许塘也不搭理他,后来徐翔不知道又听那个哥们儿撺掇,又开始在课间没事上来东撩一下,西扯一下的。
比如趁许塘在想刚才老师讲的题的时候,从后头拿走许塘的盲文笔,等许塘摸不到了,有点着急的时候,他又哈哈着“变”出来给许塘。
徐翔自认为挺帅的、挺酷的,但没想到许塘完全不吃这一套。
从小到大,他都是让周应川捧在手心里的,衣服是手把手穿的,饭是恨不得嚼碎了喂到嘴里的,他受到的爱护和照顾都是绝对维护的,对于这种“捉弄式”的交朋友方式,他根本不感冒,他只觉得烦,烦死了。
他下楼告老师了。
不知道徐翔那个小姑兼老师是怎么警告徐翔的,反正从那以后,徐翔就来的少了。
十一月,上证指数从一千五百点跌至了三百点,不少股民闹着跳楼,某股民在家自缢身亡的事更是登上了各大报纸,周应川那边,他正式的向王兆兴辞去了公司里的职位。
他已经完成约定,为公司赚取的利润已足够还清当年买下那个破产小厂的贷款。
当年,显而易见的风向昭知着申州从开放的后卫变成了先锋,率先开放了外资金融的进入,很快地,周应川就入职了一家在国际上名头很响的美资银行在申州设立的代表处,他担任高级经理,公司的副总是个美国人,看起来跟周应川很熟。
周应川刚搬到新办公室的那天,他就激动地揽着周应川的肩膀:“chow!老天,我可算抓住你了!你看窗外的澜江,我知道你们中国人讲究‘遇水则发’,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你的手下就坐在对面的那间大办公室…随你支配,上帝知道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投资项目我思考了多久…”
杨思远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很不舍周哥的离开,但他爸说,如果不是周应川当初答应帮他还清厂子贷款才走,他会走的更早。
杨思远其实不太理解,明明他们的服装公司算上下头的厂子,现在一年也能赚不少,周哥又有股份,分给他的,足够让他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在申州这座大城市站稳脚跟了。
王兆兴只是问他,你以为周应川要的只是在申州站稳脚跟?那他为什么拼了命考去华东大学那个什么高级财管班?
见杨思远露出不解的目光,王兆兴拍拍他的肩,说他要学的还长,跟周应川那小子的头脑比起来,他真嫩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他问杨思远说:你动动脑子,想想,这世上什么是最难搞到的?
杨思远想了想,说:“是钱?”
其实他回答也对,如今到处都在搞市场经济,唯钱论几乎成了最热的论调。
王兆兴骂他蠢,说,这世上最难搞到的,是资源,是人脉,是一个人能接触到的圈层!和那个圈层里生出的机会!
这是一个人一辈子最难改变的,甚至是祖祖辈辈都难以改变的,许多人拼命努力了一辈子,最高的成就也不过就是在原有的阶层里混出个上中下游,等悟出来了,再想要抓住破阶的机会,早已如兔起鹘落,难于登天了。
杨思远又问:“那周哥进的那个圈子,我知道,不就是玩钱的吗?”
王兆兴一笑:“不就是玩钱的?给你再按十个脑袋你也玩不明白!”
周应川要走,王兆兴也没有为难他,相反,他还带着老婆和杨思远,在大饭店给周应川办了“践行宴”,饭席间,他喝多了,说那年周应川帮他抢回了那批货,他心里早就认了周应川这个弟弟,让周应川带着许塘,以后没事就常回家看看。
周应川也应了。
年前,周应川照例带着许塘去医院复查眼睛,他们每隔一个月就来,许塘坐在仪器前,任它们照来照去。
检查片子和单子都能垒出一沓了,许塘不知道医生跟周应川说了什么,反正没几天,周应川就跟迈克请了假,带着许塘搭乘飞机,飞往了京市。
那是许塘第一次去北方,他只在广播里才听过的京市,也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他在申州完成了许多人生的第一次。
飞机上的人不多,加速失重的感觉让许塘的耳朵和眼睛都有些不舒服,平稳飞行后,周应川扶着他的头,帮着他揉着太阳穴。
许塘想,当时坐在他身边的周应川也不过只有二十岁,他应该是抱着在国内的最后一丝希望,带他来乘坐这趟飞机的。
只可惜京市医院给出的答案,让这缕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目前来看,你弟弟想要复明,只有移植角膜,没有别的办法…但现在角膜稀缺,全国有几百万盲人,可一年能做角膜移植手术又有几个?排队至少五年起步…”
“不说根本没角膜,你弟弟要真想做手术,国内现在也做不了,你看,他的左眼角膜已经出现了瘢痕及溶解,这是常年失明造成的并发症…就算等到了合适的角膜给你弟弟移植,像他这样的情况,以国内目前的经验,也是风险极大的高危手术,术中的精度达不到,一旦发生任何意外,感染,排异,弄不好是要摘除眼球的…我建议还是不要做了。”
周应川沉默了许久,问,那是不是只有去国外做手术这一条路了。
“…按现阶段来说,这种手术国内确实还在经验学习的阶段,从技术和降低风险的角度看,确实是那边要更成熟一些,我之前在波士顿的医院进修过,那边已经应用了人工角膜,临床排异反应很低…如果有条件去那边做,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你看看外头…”
主任抬起下巴,他们这儿是京市有名的眼科医院,外头每天排队着无数来看病的病人,有因病变一点点失去光明的,如凌迟一般,有因为飞来横福意外失明的,父母哭的瘫软,还有的一家子面容憔悴,搀着妻子或丈夫,或父母,不知凑了多少钱赶了多远的路过来的。
去国外,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吧,你们先登记吧,如果以后有合适的角膜资源,会通知你们的…我们医院现在也在学习深圳,筹建眼科人才专库…”
主任刚拿出登记本,又想起来什么,问:“对了,你弟弟是京市户口吗?”
“不是。”
主任也没说什么,让他们在本子上登记了,本子很厚,往上翻的,页脚卷出层层的黄边,上头一行一行密密麻麻登记的全是人名,后面跟着天南海北的家庭住址,只是联系方式那一列空出了很多,一页里,只有三四个填了,经济条件好的,填的是座机、传呼号,更多的则是写到这儿就停下了笔,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光明无法用价值来衡量,但或许通往光明的路要,如今一台传呼机要两千块,一台能打电话的座机,初装费更是高达五千块。
或许很多人在握住笔的那一刻,写下的就只是个念想,没写的才是答案。
京市的冬天很冷,空气也干燥,许塘抽了好几管血,医生说什么是新技术,用自体血清制作的眼药水,血清里含蛋白、维生素,能促进角膜上皮再生。
周应川给许塘摁着止血棉,直到他胳膊上的血点都变得很小很小了,周应川眉头都还没有松开。
不过出了医院回到酒店,许塘倒是挺高兴的,他高兴地都有点流鼻血了。
因为周应川跟他说,滴了这个用他血清做的眼药水,就能治疗他眼睛里头的溃疡,等溃疡修复了、稳住了,他就有条件做手术了。
许塘很高兴,激动的一夜没睡。
他们要走的那天晚上,京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许塘开心地在马路边的树下堆了个雪人,说要留个纪念,说完了,还解下了自己的围巾,摸着给雪人脖子系上了。
周应川买了一台相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许塘说想要他们两个一起拍的,周应川又请酒店的门童,帮他们一起在雪人前照了一张合影。
拍完了,周应川收起相机,他解下了自己的围巾给许塘围上,一手拎着沾了雪的围巾和两个人简单的行李,一手牵着许塘,在东运机场返回了申州。
第二十六章 年前(修)
回到申州, 日子又步入了正轨,周应川变得比从前在服装公司还要更忙,他换了车, 衣角掀起的风不停,是澜江的味道。
他不是在接外资公司的电话, 就是说着晦涩的英文术语…他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接送许塘往返学校,这件事儿交给了他现在的司机孙鸣。
同时, 他们还请了一个阿姨,负责打扫家里的卫生和做一日三餐, 包括许塘中午要带去学校吃的午饭。
如果碰上周应川要出差, 阿姨就会住隔壁房间,以防许塘半夜起夜有什么意外。
阿姨姓苗, 四十多岁,湖南人, 从前在医院做过护工,很爱笑,干活也很麻利,会做许多许塘爱吃的湘菜, 一说话特别喜欢说“咯”,叫许塘常是“崽崽咯,你明天恰么子…阿姨去菜场挑…”
从京市回来, 许塘还带回了另一个爱好,他爱上了吃一家刚刚进军内陆市场的外国快餐品牌,麦当劳。
那会儿还没什么像样的西餐厅, 京市在新汇天地开业的麦当劳是内陆首家, 当天就接待了上万名顾客, 而吃一顿几乎相当于普通职工半个月工资的价格, 也让很多家庭望而却步。
所以能吃一顿麦当劳,尤其是能拥有一个里头儿童套餐赠送的小玩具,几乎成了当下大小孩子在朋友圈里绝对的身份象征。
因为申州还没开,许塘又爱吃,周应川如果去京市出差,他就自己给许塘带,要是他部门的员工去了,他就会请他们帮忙带一份回来。
不过京市飞申州怎么也要两个小时左右,再算上麻烦的安检和往返机场的时间,带回来也就半凉不温了。
油炸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所以有时候要是周应川能空出来时间,周末他就带着许塘坐飞机去京市吃麦当劳。
周应川现在的助理叫沈瑞,他负责帮周应川订机票,订了几次,还纳闷,后来有一次孙鸣家有事请假了,他送周经理去机场。
到了经理家楼下,就看着一个男孩牵着周应川的袖子,他微微惊讶,发现男孩看不到,竟然是个盲人。
上了车,他又听见那个男孩很是兴奋的说:“哥,这次我还要吃一份大份的炸薯条,你再给我看下有没有新出的汉堡套餐…”
他才知道,原来周哥是专门带着弟弟飞去京市吃那个什么…麦当劳的。
他开着车,想到来回的机票的价格,着实吸了口气,再看后视镜,听见那个男孩又说,他们这次去了,再给苗阿姨带一份,还有他上课前头经常跟他聊电视剧的张姐姐和李姐姐,还有棋社的朋友…
后来几次,沈瑞和许塘也熟了,路上也会聊天,送他们到了机场,下车的时候,许塘还会说:“谢谢小沈哥,我们回来的时候也给你带一份,汉堡炸鸡配可乐,酥酥的,特别香…!”
“谢谢小许塘。”
“不客气,拜拜小沈哥。”
沈瑞看着和周哥进机场的许塘,那种感觉说不出,他记得他老家也有个亲戚的儿子打小眼盲,十来岁的小男孩不知得了什么角膜病变,每天就是对着窗户,一动不动的。
但许塘的笑脸总是很多的,他看起来开朗,单纯,很懂礼貌,就像看不到这件事,并没有在生活里给他增添太多烦恼…以至于沈瑞有时候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是个盲人。
这样的打飞的吃麦当劳的时间没有维持很久,万贸很快开了也新开了一家,开业当天大排场龙,也成了许塘逛完街必备的落脚地。
虽然周应川不太理解这些油炸的快餐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健康,但从许塘嘴里能说他喜欢吃什么,实在是太难得了。
所以周应川也舍不得扫他的兴,只能他多看着些,别吃那么多就行了。
商场里很多带着孩子来买新衣服的,麦当劳里的人也不少,在店里点了汉堡薯条的套餐,周应川一边接电话,在讲外汇的结算,一边熟练地拿着薯条给许塘蘸番茄酱,蘸好了,给许塘放在面前的盒子里,让他拿着吃。
许塘尝了一下,不满意地皱起眉:“周应川,你蘸的太少了,我要多蘸一些番茄酱的。”
周应川不给他多蘸,汉堡里的酱就够多了,又吃这么多番茄酱,许塘胃里发腻,回去有时候会呕。
他正在打电话,就点点托盘,意思是不给换,就这样吃。
许塘撅了噘嘴,才不要听他的。
等周应川接完电话,抬起头,就看见许塘嗦着薯条上的番茄酱,嗦完了,又把薯条吐回盘子,再拿起下一根…
周应川“啧”了一声,放下手机,许塘接着就说:“周应川,我还想吃鸡腿…”
他的这句“我想吃”,甭管后面加的是什么,就是能打断周应川一切要开训的魔咒。
周应川拿着炸好的鸡腿,给他拆肉,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泛着冷淡的青白色。
许塘慢慢的嚼。
“银行是不是好忙呀?我看你一直在打电话…你刚才说的什么外汇调剂中心…那是干什么的?”
周应川跟他讲:“…一种地方性的外汇调剂制度,京市,深圳,申州都有,各地不同,一地一价。”
“那这样不会很不方便吗?”
“你想的对,所以大概明年就要改革了,现在通胀抬头,持有外汇的单位都在囤汇待涨,调剂价和官方价的差距很大,市场也需要更加规范统一的制度…”
许塘不太会啃骨头,周应川给他掰着肉吃。
“炸的鸡肉有这么好吃?”
许塘点点头:“很香,尤其是它外面炸的那层酥皮,你吃一口…”
他举着手把鸡肉喂给周应川,周应川皱了下眉,还是吃了。
“是不是好香?”
其实炸鸡大部分香酥的外皮都被周应川剥掉了——他怕许塘不好消化。不过残留的一点也很香了,这么久以来许塘也一直以为这就是麦当劳的味道。
他吃的嘴唇油油的,看起来食欲很不错的样子,周应川又给他打开汉堡,问:“是我做的饭好吃,还是苗阿姨做的饭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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