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季家姊弟二人的能力,与她和季芷的情分,男女之爱当然不足为重。
如果季蘅不愿意,她自然不会逼迫强求。
季芷很想说:倒是不必。
但她迟疑一下,还是并未直接表明季蘅的心意,而是委婉地道:“男女之情,只发于心,您若有心于阿蘅,不如就再接触一番,我的意见自然无关紧要,您若非要问——我只希望,您最终能与他善始善终。”
徐问真笑容温和,“自然。”
她从没体会过男女情爱,既不知道最终能与季蘅走到哪一步,不知道她这份喜爱能够持续多久。
她现在只是凭借喜好美丽事物的本能想要得到,但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只要季蘅不令她失望,她一定会安顿好季蘅余生。
季芷轻轻一笑,“如此,您又何必忧虑我呢?”
她看出徐问真的一点不自在,轻声道:“我与娘子相交,便只是阿芷而已。”
“我是如此想的,若最终闹个不好收场,反而影响我们就不好了。”徐问真笑道。
听得云里雾里的白芍才反应过来徐问真的言外之意,惊讶震惊之余,小声道:“从前竟是假的?”
徐问真无语地看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种急风好色之人吗?”
白芍有些心虚地垂首,默默道:“我哪想到那种事还能作假。”
哪个人没事闲着假养外室啊。
嫌钱太多花不完吗?
徐问真抬手去捏眉心,叹了口气,“早几年祖母还说你留在府里屈才,如今看来,倒是留在家里的好。”
白芍默默用力,给她揉开药油,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孩子们是跟着傅母同车的,他们在车上必要睡觉,跟着徐问真一车会很逼仄,他们仨在一处倒是还好。
回城先经过季家,问真叫季芷:“你先回家吧,告诉你阿弟,我在外不宜与他太过亲密,今日在山上行为已经失于疏远,回城便不好乘坐一车了。”
这是解释回来时叫季蘅另外坐车的缘故,她既然有心将名花收入瓶中,供在案头赏玩,自然能耐心哄人,她从屉子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香囊,镂雕的百合花式,内装着香球,捧在手上暗香幽幽。
“谨以此,为赔罪之仪。”徐问真随手用帕子将香囊包起递给季芷,说话时眉目含笑。
许多时候,能轻松说出“赔罪”之言的人,才是真正地位稳固,并不在意言语上的小节的人。
问真行事素来周全,此刻她并不知道季蘅的心意,因而语气只是客气周到而已。
一点隐秘的暧昧,情而不浮,然而问真的话脱口而出,只是随心而为,并非有意为之。
——季芷看得出,这位言辞平直坦率,人人皆道她对前未婚夫情根深种的娘子,反而是未识情滋味的人。
她如今对季蘅的好感,就如对一只精美的瓷瓶、一块莹润的美玉、一盆绝世花朵……没什么区别,只是对美好事物的喜欢而已。
季芷双手接过那个银香球,望着问真既笑且辉光彩盈盈的目光,心里百感交集,将香囊仔细收好,微微致礼,“芷告辞。”
“在家歇一日吧,明日再回去是一样的。”问真笑道。
季芷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徐府,但每旬有一日休沐回家居住。
对季芷来说,这个安排很好,可以令她与母亲保持着不错的远香近臭的距离,但意外到来的假日当然是惊喜,她露出一点笑容,道:“我才品出裙带关系之妙。”
徐问真好笑道:“你与我还要靠什么裙带关系?”
全然没想到季蘅那一茬。
虽然有所预感,真正试探出来,季芷还是思绪复杂,既为季蘅可惜,又隐隐有些……莫名的庆幸。
庆幸徐问真还是徐问真,她想。
女人沾了情念,似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她希望徐问真,永远是高华璀璨,昭然坦率的问真。
季芷都说不明白自己复杂的心绪,只觉得整个人被分为两半,一半是徐大娘子的追随者,一半是季蘅的阿姊。
她与白芍共带一个药箱出来,这会不必留心,叫白芍带回去便是,她下了车,正见季蘅下车,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季芷做阿姊的一面又占了上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客气地与秦风等人作别后,与季蘅回到院中。
服侍的夫妇忙迎上来,“郎君、娘子回来了?烹着热热的肉桂茶,快喝两盏驱驱寒。”
又殷勤地迎二人进屋安座,拨好炭火,才服侍二人脱去大衣裳。
老翁拨好炭火、抬来茶桌便躬身轻轻退下,婆子递上热茶,笑着道:“季阿嫂到前院刘嫂子家做针线去了,交代我们在家里守着,做笼饼的面发好了,知道娘子早早回来,阿嫂不知要高兴得怎样呢。”
热腾腾的肉桂茶下肚,季芷心里叹息,她真没想到,此生过上好日子,竟真是“靠弟弟”。
季蘅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季芷见状,轻声道:“于妈妈你去忙吧,我与阿蘅在这烤火说话,不必人陪着。”
婆子应是,又将茶桌向二人的方向移了移,挪到他们添茶更顺手的位置,才轻轻退下。
如此体贴细致,周全稳妥,时人称为“规矩”,这样的规矩,没有三四代富贵的人家是很难锻炼出来的。
季芷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喝了半盏热茶,忽然想起袖中的香囊,忙取出来,合着帕子递给盯着炭火出神的季蘅,“喏,娘子给你的。”
季蘅一惊,连忙将帕子接过,打开见是一枚银香囊,约有荔枝大小,捧在手上,精巧别致,香囊上镂雕的百合花似乎随风招展,活过来了一般,暗香幽幽,是清雅馥郁的百合芬芳。
如此小的香囊,捧在手上,却似乎沉甸甸的。
见他愣住了的模样,季芷无奈地蹙眉,“怎么傻傻的,平日不是很机灵吗?”
季蘅回过神,小心地将香囊收在随身的荷包中,“我还以为娘子是刻意要疏远我——在山上时,她分明离我那样近,我能看到她眼中的惊艳与喜爱,浓烈地铺卷而来,结果下了山,一切又都变回原本的模样。”
他的迷茫与怅然因这个小香囊的到来而烟消云散,他握紧荷包,安慰自己这样很好。
季芷却淡淡地道:“娘子叫我告诉你,今日在山上动作已经足够亲密,故而回城时,便要刻意冷淡些,不好叫外人认为你们太亲密。这个银香囊——”
她学着问真的语气,温和带笑地说:“谨以此,为赔罪之仪。”
日日朝夕相对,她学问真的语气足有八分像,季蘅听了,心里的小茶壶好像咕嘟咕嘟地又烧开了,他愣愣坐在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姊,我、我没想错吧?”
“是没想错。”季芷予这小痴男以肯定,凝视着他这模样,到底是做姊姊的,沉下心提醒,“但你不要太欢喜沉沦,娘子如今心动,只是见到美丽事物的喜欢,我看得出,她并不懂男女情好。”
季蘅并不怕这些,他只听闻徐问真有意于他,便两颊烧得通红了,连忙道:“我不怕这个。”
“但你要守住心。”季芷慢慢地说:“娘子很好,t你在她身边,守住心很难,但你想要能留在她身边做一辈子知心人更难。所以你要给自己留条退路,哪怕日后无关风月了,你能坦然安稳地生活下去。”
季蘅抿着唇,不言声。
季芷知道,如今他满怀对徐问真情意的惊喜与期待,现在就泼他冷水,未免太残忍了。
她叹了口气,“若你守不住心,就做好你这个人。尽力而为,求一场善始善终吧。”
她今日两次提起善始善终,第一次在徐问真车里,便只是希望最后季蘅能有个好结果,哪怕没谈成感情,总有恩义在;这一次,她抛去理智,只作为阿姊劝诫自己的弟弟。
她说:“娘子观人洞若观火,为人喜恶分明,她的性格看似刚硬、底线强,对真正亲近的人其实很柔软和善。你若想长久下去,或者好歹有一场好梦,便干干净净地做季蘅,不要行差踏错。”
季蘅已没有什么话能说出来,只知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荷包点头而已。
季芷于是明白,她今晚说再多的话,季蘅听不进去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慢慢起身,但想想,娘子是个好人,自家这个小子虽傻,却有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害人之意。
哪怕最终不成,这二人之间,应该不会生出什么恶果。
她这个婚成得稀里糊涂的人,还是不要指点于人了。
问真回到府中,天色已然不早了,几个孩子都伏在傅母怀里呼呼大睡,问真干脆先将他们带到临风馆,这边屋室齐备,几个孩子各有房屋,叫傅母带进去小睡,她则梳洗之后来到大长公主上房。
上房内,大长公主正饶有兴致地欣赏她带回来的花,见问真进来,笑吟吟地刚要张口,面色忽然一变:“怎么一股药油味?”
她急忙走到问真身边,上下查看,问真的手臂外表瞧不出什么,一碰还是有些疼,方才沐浴之后,药味大半都散了,不想大长公主对药油味如此敏感,还是没瞒住。
她只能将今日之事简单说来,并笑道:“今日多亏澈之,他成婚两年,果然沉稳不少。”
大长公主哪还听得进那些?脸色阴沉得可怕,一边痛骂周凤池,一边又忍不住戳问真的额头,“你是,偏要逞这个强?现在可好,这双手十天半个月不可轻动了。”
问真却断然道:“我沉寂已久,京中许多年轻人已不知我的脾气。今日若由旁人替我出头,只是小道,只有我堂堂正正地将巴掌打回周凤池的脸上,才能叫人知道,我徐问真不是好招惹的。”
至少今日之后,郕王这等人和年轻一代的圈子都会传开,绝不敢再招惹她。
威信,还是要靠自己立下,依仗父兄夫子,虽有效,可有些时候靠山山倒。
这是大长公主教给徐问真的。
大长公主听罢,虽然还是心疼,还是不忍再说她,咬着牙赞道:“好!”一边又忙问:“白芍怎么说?”
“她说无甚大碍,勤着用药,三五日便好了。”徐问真笑道:“是我托大,太多年没拉过那样硬的弓了。”
如今想来,她还有些庆幸。
她是逞着年少的功底行事,不想天公作美,事随人愿。
至于如果不成功,会有什么后果,她想过。
无非是丢一回脸罢了,她又不怕,总能在其他地方再找回来。可若成功了,挣回来的威望和声名,和郕王的没脸是实打实的。
她不欲再叫大长公主担忧,笑吟吟地凑过去撒娇,“周凤池好大的脸,我说不要,他就真不给珍珠,我倒搭进去三颗。”
说着,她叫大长公主看她空荡荡的耳垂和只剩一枝山茶的发髻。
大长公主果然哄她道:“那点子俗物不值一提,能叫人心里畅快才是正经好处。祖母这就有新进的合浦珠,比周凤池那个还好呢!祖母叫金匠来,再给你打一套戴。”
惦记着问真簪子上那颗珠子大,她还特地叫锦瑟好生从库房找一颗更好的珠子出来。
那支簪子插到小郎君头上去了,问真哪好意思在祖母这讨回来,忙插科打诨,最后祖孙俩分了一盒合浦珠,做些零碎饰品。
出了这一回事,大长公主已将季蘅之事抛诸脑后了,问真头一次有想要得到一位郎君的经历,决定暂时先不对家里人说,静待事态演变。
缘成则聚,缘微则散,仅此而已。
早早提出,岂不叫家人跟着悬心紧张?
她不经意间瞥到几上瓶中插着如紫雾般的霜满天,忽然想到季蘅那双盛着光的眼,慢慢露出一点笑。
是很美。
第56章
问真:要你情我愿地谈感情,……
从万寿山带回的菊花被大长公主摆放在厅内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一边拿小竹剪子细细修剪,一边随口说起徐纪夫妇。
“我瞧今早来请安的模样,多半是闹了别扭。不过你叔母身子还重着, 他们俩不可能真闹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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