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菊道:“去吧,我跟你姨母说说话。”
待秦乔走后,姐妹二人坐到床沿。
林清菊撩起她的袖子,看到那疤痕印子,皱眉道:“你可真够心狠的。”
林秋曼将其遮下,“阿娘都跟你说了?”
“说了,听得我糟心。”
“嗐,都翻篇了,何必徒增不快。”
“你倒想得开。”
“不然呢,我还能怎样?”
这话把林清菊问愣了,半信半疑道:“晋王往后当真不找你麻烦了?”
林秋曼端起杯盏,“他说过不会为难我了,想来不会来找不痛快的。”
林清菊戳她的额头,啐道:“也只有你胆儿肥,敢跟他拗。”
“那也是被逼的啊,我若不跟他拗,就得去当笼子里的八哥养着,他高兴的时候逗一下,不高兴的时候晾在一边儿。这样的日子,非得逼疯我不可,反正早晚都得疯,我还不如现在就疯。”
“你这辈子的姻缘,只怕都被晋王断干净了。”
“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未出阁的娘子,二婚急什么。”
林清菊又戳了她一下,幽幽道:“女郎家还是要有倚靠得好,有个人在身边知冷热,膝下再围个子女,怎么都比一个人强。”
林秋曼附和道:“是是是,阿姐说得在理。”
稍后周氏进屋来,林清菊问道:“阿娘,秦家老宅都整理出来了吗?”
周氏笑盈盈道:“早替你们收拾妥当了,到底好些年没住人,我稍作修缮过。”
林清菊:“那明儿就住进去。”
周氏:“慌什么,在这里多陪我几日。”
林清菊摆手,“有公婆在,还是不方便,这里毕竟是大哥他们的家,耽搁久了也不好。”又道,“反正离得近,日后随时都能走动的。”
林秋曼笑道:“阿姐倒是拎得清。”
林清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家不是妈,娘家不是家。阿娘仰仗的是大哥,我怎么能一直赖在大哥大嫂家呢。”
周氏颇有些无奈,“你这话倒是生分了。”
林秋曼却赞同,“这里是大哥大嫂的家,经常走动没关系,但长住不行,会闹矛盾的。”
林清菊:“是这个理。”
晚上林文德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欢声笑语,好不开怀。
饭后林文德与秦秉南小酌了几杯,二人在院子里谈目前的时政。
秦秉南说道:“我问过阿娘,说年前吏部尚书郭戎被查杀了,揪了不少人出来。”
林文德点头,“是有这回事。”
秦秉南若有所思,“郭戎卖官鬻爵的事我早就有所耳闻,就是不知为何到至今才彻查。”
林文德轻轻摩挲杯盏,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是一个老儿上京告御状捅出来的。”
秦秉南轻轻的“哦”了一声,“等明日办理好任职后,我还得去一趟晋王府。”
林文德:“晋王只怕不在府上。”
秦秉南:“???”
林文德:“听说去了玄甲营验兵,有好些时日了,不知何时回京。”
秦秉南没有说话。
林文德又道:“今年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只怕要大肆操办一场的,到时候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听此一说,秦秉南发愁道:“我这还刚好赶上了。”
林文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且熬着吧。”
二人细聊了许久才各自散去。
翌日秦秉南去办理任职手续,林清菊等人则去秦家老宅。
林秋曼和周氏一路陪同。
秦家老宅位于安福巷那边,是一座两进宅院,里头颇宽大。
林秋曼一走进去便道:“这宅院好,坐北朝南,通透。”
秦老太爷笑眯眯道:“咱们这老宅的风水还挺不错,这不出了个状元吗。”
林秋曼也笑道:“说不准往后还能出个宰相呢!”
这话颜氏爱听,“二娘这张嘴忒讨人喜欢。”
林清菊打趣道:“她就靠那张破嘴吃饭,是最会哄人的了。”
周氏热络道:“亲家四处瞧瞧,若有哪里不妥当的,我再安排人过来。”
颜氏忙摆手,“已经够好了。”
一行人在宅子里观了许久,林清菊指挥林府的家奴把东西安顿好,林秋曼则跟外甥秦乔玩那个小铜人儿。
跟侄子林竞相比,秦乔则要腼腆秀气许多,说话文雅,尊礼守节,典型的士族子弟。
林竞则外放,性格也大胆调皮,不易管束。
对于大人而言,温顺听话的小孩总是易受到喜欢的,林秋曼说道:“什么时候去姨母那里玩,我院里还养了两只鹅呢。”
秦乔的眼睛弯了弯,“阿娘很嫌弃牲畜。”
林秋曼:“我不嫌弃,养着好玩。”顿了顿,“平日里被管束得紧吧?”
秦乔瞥了一眼远处的林清菊,老实地点头。
林秋曼嘀咕道:“你阿娘那古板性子,我反正是受不了的。”
秦乔认真道:“姨母上公堂辩理,很是厉害,乔儿很喜欢姨母,以后也要做那样的人。”
林秋曼被哄乐了,“还是别了吧,他们盼着你日后当官儿呢,你若去做了讼棍,只怕得把你阿娘气死。”
秦乔闭嘴。
周氏朝这边看过来,问道:“你俩在嘀咕啥呢?”
秦乔笑了笑,“姨母说要带我去她的院子里玩儿。”
周氏:“平春苑不比家里,那是大长公主的宅院,还是少去往来的好。”
林秋曼:“不碍事儿,平春苑比朱家院还自在,压根就不用仰人鼻息,伺候主子。”
当天晚上林秋曼口中的“主子”回京了,吴嬷嬷听到消息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接迎。
李珣一身劲装,和老陈等人打马而来。
吴嬷嬷高兴道:“郎君可算回来了。”
李珣矫健地翻身下马,把马鞭扔给侍卫,心里头高兴,朝吴嬷嬷展开双臂道:“嬷嬷抱一下。”
吴嬷嬷搂了搂他,欢喜道:“淘气。”
李珣上下打量她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嬷嬷身体可好?”
吴嬷嬷:“好得很。”
主仆进府,李珣先去沐浴更衣,吴嬷嬷拿干帕子给他绞头发,问道:“这些日晚上可睡得好了?”
李珣:“好,每天都折腾得很累,倒头就睡。”
吴嬷嬷欣慰道:“不管怎么说,精气神儿比以前好了。”
李珣“唔”了一声。
把头发绞干后,吴嬷嬷拿发簪给他挽了个髻,随后命人送饭食到屋里。
李珣的胃口极好,吴嬷嬷瞧着高兴,坐到一旁道:“老奴就盼着郎君日日生龙活虎的,不为俗事烦恼。”
李珣喝了口汤,“这不正如你所愿?”
吴嬷嬷试探问:“还惦记林二娘吗?”
李珣抿嘴笑,“嬷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吴嬷嬷不高兴道:“你这一问,老奴就知道定然是惦记的。”
李珣拿手帕擦嘴,不满道:“宋致远那厮威胁我,说我再消沉下去便把林二娘杀了,可气死我了。”
吴嬷嬷:“那也是为了郎君好。”
李珣:“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不服气,你说我有样貌,有才华,有权势,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何世安呢?”
吴嬷嬷:“……”
李珣:“我想了又想,我既然在林二娘这儿栽了跟斗,我就得从她那儿爬起来,非得弄明白不可。”
吴嬷嬷皱眉道:“又倔了。”
李珣挑眉,“我若不倔,岂能走到今天?”
这话把吴嬷嬷噎着了,愣了半晌才道:“你这孩子就爱钻牛角尖,林二娘软硬不吃的玩意儿,非得在她身上折腾,把自个儿扎伤了又置气,何苦呢。”
李珣没有说话。
吴嬷嬷还要唠叨,他打发道:“今日实在太乏了,明日还得去政事堂,我要早些歇着了,嬷嬷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吴嬷嬷:“那好。”
李珣回了厢房,散懒地躺到床上,心里头始终不服气,不服气他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凌晨晨钟响起,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发了许久的呆,听到吴嬷嬷的声音,下床去开门。
见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吴嬷嬷道:“只怕又睡了半宿。”
李珣伸懒腰,敷衍道:“还好。”
家奴送来温水供他洗漱,吴嬷嬷伺候他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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