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施玄曼倏地笑了声,打圆场道:“好了纪先生,雪盈她没有贬低您职业的意思,我想是因为您确实长得不像裁缝,她才好奇多问了几句。”
陆雪盈张了张嘴,要想反驳。
但随即对上纪轻舟不含丝毫笑意的眼眸,考虑到对方毕竟是沈南绮的外甥,终是闭上了嘴。
既然老顾客都打圆场了,纪轻舟也见好就收,将旗袍拿给方碧蓉,让对方去试衣,自己则在佣人招待下,端着茶杯,于铺着天鹅绒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早知你在这,我便把你的那套衬衫裙一并带来了。”喝一口茶水润喉,纪轻舟朝施玄曼说道。
“反正我不着急穿,您下回将它和我的旗袍一块送来便是。”施玄曼带着笑容说道,旋即问:“对了,我那旗袍的料子可有眉目了?”
纪轻舟点了点头,说:“今早刚拿到货,五角一尺,这是我拿货的成本价,一分也没给你多加。”
五角一尺也是施玄曼能接受的最高价了。
她稍稍舒了口气:“那便好,我还担心您迟迟不给消息,是定不到料子,想着过两日去您店里问问,若实在没有,也只好换一套做了。
“幸好是选在了您这做,碧蓉才一周就收到了她的旗袍,若是当初去了裕祥,还不知要等多久。”
纪轻舟刚要随口附和两句,坐于对面沙发上的陆雪盈便忍不住插嘴道:“旗袍而已,何处不能做,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施玄曼闻言,眼里的笑意瞬间收敛了几分。
对于陆雪盈,她向来不怎喜欢此人直来直去的性子,若非碧蓉与她是发小,而自己兄长又在陆雪盈父亲的手下做事,她都懒得与对方维持表面的和睦。
“你上次未去鲍老爷的寿筵,所以不清楚,”她不露声色地同陆雪盈解释道,“现在上海开始出现一种新式旗袍了,最初便是纪先生给解太太出的点子,解太太在鲍老爷的寿筵上穿过一回,真是把我们一干人等迷得不轻。”
“再如何新式,不还是袍子,能好看到哪去?”陆雪盈想也不想便回道。
“要我说那些过时的袄子袍子最是落后无意义,点缀那么多的花边图案,既劳神费力,又不便活动工作,纯粹地做个装饰性都嫌累赘。你们与其花那么多的钱做旗袍,不如多去百货商店逛逛呢,那的洋装不比这些旧袍子轻捷美观?”
她刚这么喋喋不已地输出完观念,纪轻舟和施玄曼都还未想出反驳的话语,便听见右侧走廊传来皮鞋碰撞木质地板的哒哒脚步声。
紧接着,伴随着一句腼腆女声,换上一身鹅黄色全开襟旗袍的方碧蓉从走廊口走了过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陆雪盈所坐的单人沙发,正好直对着走廊口方向,听见脚步声传来,她一抬眼,便望见了好友身上那一件全然超出她印象的轻便俏丽的旗袍。
一时间,惊讶地瞪大双目张开了唇,半晌未有言语。
第28章 晚礼服
方碧蓉的旗袍其实并不如沈南绮的那件那般的优雅袅娜, 它整体更偏向直身廓形,只稍微地收了点腰,使得它在青春期的少女身上更为服帖纤巧。
话虽如此, 在陆雪盈这个从未见过新式旗袍的人眼中,这件鹅黄旗袍已足够新奇。
它不似寻常袍子那般的宽大厚重,予人以古董般的庄严与肃穆,而是轻盈活泼的, 文雅娴淑的。
它的袖子是方便活动的窄袖,裙摆不长不短恰好在脚踝往上五公分的位置,膝盖下方的开衩在走动间偶尔地露出浅粉色衬裙的褶边, 虽保守却也透着少女巧思。
款式既有洋装连衣裙的时髦, 又含着传统服饰的娴雅,正符合她们这般年纪的女学生日常着装。
陆雪盈简直被这件处处透着妙龄少女秀美与俏皮的裙子一眼击中了。
若非她刚刚才对袍子的种种缺点输出一通,且这件旗袍的制作者又在言辞上对她颇为不客气, 恐怕在方碧蓉刚一走进会客厅时, 她就忍不住凑过去拍手称赞起这式样别致的旗袍了。
比起陆雪盈的咬牙克制, 施玄曼就无需多虑了,见方碧蓉穿上新衣出来, 便立刻起身过去,绕着好友观察了一圈, 语气欣快道:“碧蓉, 这颜色太适合你了!连我这不喜欢黄色的都觉得漂亮得很。”
紧接着,她眼神亮亮地看向纪轻舟:“纪先生真是好手艺, 这旗袍与您画稿上的一模一样, 叫我更期待我的那件袍子了!”
受了客户夸奖的纪轻舟心情舒畅,旋即询问方碧蓉道:“方小姐,衣服上身后可有不舒服的地方?紧了、松了, 或者磨皮肤?”
方碧蓉面孔微红地摇了摇头:“大小合适得很,料子也柔软舒适,您的手艺很出色,我很喜欢。”
她不禁连用了三个“很”来表达自己的喜爱程度,实在是这件旗袍太称她心意了。
事实上,方才在房间里,当她解开丝带与竹麻纸的包裹,看见整齐叠放的衣服那朝上的领口时,就被那鲜嫩柔美的配色惊艳了眼球。
尽管早已见过设计效果图,也触摸过面料的小样,这件衣服的成品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为精致漂亮。
苎麻细纺的料子轻薄爽滑,鹅黄面料上的浅紫色丁香印花与风信紫的线香绲正呼应,衣服的里衬是细致的棉纱,贴身穿着轻薄柔软又吸汗。
就连领子内侧的小标牌都充满着种种巧思。
方碧蓉起初看见那绣着衣架与粉色半裙的标牌时还有些不解,以为是什么可拆卸的零钱口袋,待认出米色标牌上绣着的“世纪”二字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店铺的招牌。
这有趣的发现令她不禁莞尔,心想纪先生一定很热爱他的事业,才会在这种无人关注的小角落也设置一些美好的创意。
“既然合适的话,那就不再做修改了?”纪轻舟问。
方碧蓉抿着唇点了点头,说:“辛苦您跑一趟,请您稍等会儿,我去拿银圆过来。”
说罢,她便又跑回了房间里去拿钱。
纪轻舟悠然地坐回沙发上喝了口温热的绿茶,这时就听施玄曼对陆雪盈说道:
“方才碧蓉身上的那件便是新式的袍子,看着还不错吧?”
“过得去吧。”陆雪盈依然嘴很硬。
想了想又补充道:“显然旗袍改出花来也就这样了,上海有真本事的裁缝,都是以做洋服出名的。”
纪轻舟在家时不时就要与解予安夹枪带棒地吵上几句,陆雪盈这种程度的嘲讽于他而言可谓不痛不痒。
他面色从容地放下茶杯,正要开口回话,施玄曼就先一步道:“纪先生对洋装的审美也是极好的,我前几日还在他那预定了一套,准备等你生日宴的时候穿。”
“是吗。”陆雪盈微微上挑的圆眼看向纪轻舟,歪了歪脑袋道:“那我可有些好奇了,纪先生若也擅长做洋装,那不若给我做一套宴会礼服裙?”
纪轻舟闻言诧异,没想到她还挺能屈能伸。
“你确定?我的收费可不低。”
“只要我看得上,钱财不是问题。”陆雪盈以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口吻道。
这姑娘虽有些捧高踩低,不大有礼貌,但到底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纪轻舟不至于因为刚刚的那点小矛盾,就拒绝上门生意。
况且她想要的还是礼服裙,那纪轻舟就更难以拒绝了。
做了大半个月的西服和旗袍,他实在是很想换换口味,玩些新花样。
于是在对面少女用带着点挑衅的态度提出这个提议时,纪轻舟便收敛起悠然的神色,从包里拿出自来水笔和草稿本,随意翻开一页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场合穿?早上、中午还是晚上?”
陆雪盈其实更想要一件方碧蓉那样的俏丽旗袍,但她不好意思说,就故意拿“考考你”的态度,试图刺激对方给自己做一套洋装。
倘若纪轻舟不愿意,那她便当没说过,若是愿意,那之后不论做得好与差,她都有理由再找对方给自己做一件新式的旗袍。
不过纪轻舟应对此事的态度却令她有些意外,如此的公事公办,反倒让她觉得自己过于小题大做了。
兴许她直接提出想要一件新式的旗袍,对方也不会把她之前的那些言论放在心上。
然而话都已经说到这了,她思索了几秒,只好回答道:“下个月二十六日是我的生日,我要在我的成年礼晚宴上穿。”
“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晚宴?”
“当然是西式的。”陆雪盈嗓音清脆有力道。
“要跳舞吗?”
“当然。”
纪轻舟在本子上记了一笔,紧接着问:“对于晚礼服,你能接受多大的尺度,比如露部分的肩膀、手臂或者小腿?”
他问得一本正经,不会令女孩感到冒犯或不适。
而陆雪盈听完却不由愣了愣。
其实在此之前,她每次参与宴会的礼服都是由母亲挑选,由家里的裁缝,或者外面的洋服店定制的,她自己则没有什么选择权。
而家里人安排的礼服往往都偏于保守,就比如下个月生日宴会的裙子,母亲已经找了裁缝在制作了。
陆雪盈看过他们画的图纸,那是套很平庸的裙子,她不怎么喜欢,却也找不到更好的款式。
此番之所以回答说自己需要一件生日晚宴的礼服裙,原本不过是随意找个由头而已,却没想到对方问得如此详细。
这令第一次自己尝试主宰礼服选择的她也不由得认真起来,心中暗暗地腾升几分期待,说道:“我可以接受稍微大一些的领口,露一部分的手臂和小腿。”
原本这些细节也是被母亲严格管控的,但她想自己都已经快成年了,理应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纪轻舟简单地记了几笔,紧接着问:“有偏好的风格吗?比如高贵华丽的,简洁低调的,优雅成熟的,或者青春靓丽的?”
还分这么细致啊……陆雪盈控制住想要皱眉挠头的动作,瞟了眼面色凝滞的施玄曼与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会客厅,但为了不打扰他们就先静候在旁的方碧蓉。
考虑了一阵,陆雪盈十分抽象地回答道:“我想要参加我成年礼的每位来宾都能够一眼看见我,记住我,但我不喜欢太张扬浮夸的衣服,想要尽量低调一些,又足够出彩的,能够展现我身为新时代女性人格和魅力的。”
纪轻舟起初还想拿笔记录下来,听了两句后,就停住了笔,待对方一口气说完,在纸上总结下一句话——“她想要看似毫不费力地美得惊心动魄。”
“那先聊到这,陆小姐等会儿记得给我一个你的家庭住址或者联络方式,我会在一周时间内,给你两套礼服的设计图,你从中挑选一套,如有不满我们到时候再聊。”纪轻舟简洁说明道。
陆雪盈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好吧。”
见他们聊完,方碧蓉这才支付了旗袍剩下的四块八角尾款。
纪轻舟收了钱,从陆雪盈那拿到了联系电话后,没有多待就离开了方家的府邸。
虽然结束了一笔定制单,但堆积的工作非但没有减少,还增加了。
坐上电车返回店铺的途中,纪轻舟于心中罗列了一下排单计划。
成衣铺的客人方面,施小姐和汪女士的旗袍制作工期都是一个月,也就是差不多这个月底前必须得完成。
但他不能拖那么久,最好还是在两周内完工。
骆明煊的皮夹克是目前最着急的,这小子还等着穿去五号的喜宴,给他在老家的亲朋好友一个惊艳亮相。
反正今天时间还早,干脆等会儿回去先把那夹克做了,忙个三四个钟头,明天收个尾也差不多了。
最不急迫的当然是陆小姐的晚礼服。
她的生日在下个月的二十六号,今天才二号,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设计筹备。
然后便是答应给沈南绮和解玲珑的针织开衫与小裙子,也得在这个月内做完,不能因为不是客户订单,就拖延着不放在心上。
这么一算,他还真是欠债满屁股!
之前还想着要抽空给他的正规模特祝韧青和潜在缪斯解予安设计衣服呢,现在看来压根没有时间去做。
其实若能请个熟练的裁缝师傅,他的工作量就会减轻许多,可他还在创业初期,雇个助理就够费钱的了,哪还请得起裁缝……
毕竟是在上海,请一个经验老道的裁缝师傅,月薪怎么也得三十元起吧?
而他经营了这大半个月,撇去那些面辅料支出,收入才四十八元左右,这里面还有一半是骆少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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