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行小心地拿起那张字,放在眼前端详,满心全是惊喜。
李弗襄现在字写得是不大好看,但他长大后的字也没有好看到哪去,只能勉强说不丑,李弗襄少年将军,西走边陲,两战两胜,一生唯一的败笔可能就是那一手烂字,皇帝见了都不敢违心夸好看。
高悦行把纸折起来,藏在自己怀里,再看李弗襄时,又忍不住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李弗襄手里还握着笔呢,身体一晃,笔也拿不稳,一点子墨直接就戳到了高悦行雪白的侧颈上。高悦行抬手抹了一把,又蹭回了李弗襄的脸上。
他的一生并没有被小南阁的那十年毁掉。
暗无天日受尽磋磨,若换了旁人,想都不敢想,能活下来都是万幸,谁还指望这一生还能像个正常人,还能建功立业。
只有他。
他还会笑,会哭。
他还敢站在阳光下,与绕身的所有不屑的目光和恶意的猜疑对峙。
他睡醒了,重获自由。
从今以后,谁都挡不住他的路。
皇上把追查刺客的事交代下去,才得空回寝宫换下沾了污泥的袍子,远远的,就看见两个孩子滚在一起嬉闹。
他问随侍的宫女:“他们在干什么?”
宫女答:“似乎是高小姐在教小殿下写字。”
不知不觉中,“小殿下”三个字成了李弗襄的专属称呼。
李弗襄顶着二皇子的名头出生,但是这位二皇子出生那日,就被皇帝从族谱上革除,连玉牒都没有上,况且,他也根本不是什么二皇子,那样称呼显然不合适。
而三皇子的皇子被旁人占了那么些年,并在陛下的默许下,招摇得天下皆知,更不适合了。
于是她们便以“小殿下”称之,说来心酸,至今仍是个见不得光的身份。
高悦行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皇帝。
她流畅地用哑语问李弗襄:“你能识多少字?我去给找书看好不好?”
如今住在乾清宫。
高悦行会哑语的事情瞒不过皇帝,除非她能忍住永远不搭理李弗襄。
皇上没有再多问,只是吩咐人去寻找那位曾经照顾在李弗襄身边的哑仆,同时,他终于腾出手来处理小南阁那件事的尾巴。
惠太妃到乾清宫,关照了皇帝几句,见皇帝没受伤,她也放心了。
一道来的贤妃念叨:“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呢?”
皇帝微服出宫是临时起意,说走就走,而且走得低调,没有四处声张,就连她们这些后妃,也是在皇帝的车驶出宫城之外,才得到的消息。
谁能第一时间得知皇帝的行踪,并在短时间内筹划一场闹市中的刺杀呢?
贤妃又问:“刺客抓住了?”
皇上说:“跑了。”
刺客居然还能做到全身而退。
贤妃:“太放肆了!”
皇上冷静道:“他们放肆也不是第一回 了,此事交锦衣卫慢慢查就是了。”
慢慢查……
贤妃觉得颇为离谱。
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认回了儿子,心情格外不错,连对刺客的容忍都高了不少。
贤妃一时之间不知该聊些什么了。
还是惠太妃见识多,面不改色地提起另一桩事:“皇上,景门宫里那个孩子近日染了些风寒,太医说需要静养,陛下意下如何?”
皇上一顿:“病了?”
惠太妃:“一病不起。”
贤妃倒没听说李弗逑病了这件事,想必宫中其他人也没听说过。
但是贤妃领悟得快,听没听说过不重要,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惠太妃说了,且皇帝信了。
皇帝淡淡道:“既然病了,那就先养着吧。”
惠太妃见天色已晚,便不多打扰,带贤妃离去。
贤妃一路上有些沉默,到了春和宫外,却不肯先回,坚持要将惠太妃送回。
冬日的夜里处处透着荒芜的味道,苍老的枯枝在星幕下,看上去了无生机,惠太妃的手炉凉了,索性扔给了宫女,说:“本来我甚少过问宫里的琐事,可今天既然话赶话说道了,我便教你一句,你别嫌我老婆子多嘴。”
贤妃正等在这呢,忙道:“岂敢,太妃请讲。”
惠太妃眼中带笑,轻描淡写道:“皇帝杀伐决断,但终究是个人,他也难免有一念之差,或是不尽人意的时候……你跟在皇帝身边十多年了,是他最亲近的人,遇事不要总想着把自己摘出去,你给皇上一份体面,他会记着你的。”
贤妃恍然。
同样小门户出身,有的女子在皇帝身边跟了十年,仍然脱不了一身的奴性,藏在深宫战战兢兢求生。而有的女子已经盛宠在身,儿女绕膝,做了皇帝身边的第一人。
她们拼的不是出身,而是悟性。
贤妃摸清楚自己欠缺在哪儿,恭恭敬敬地将惠太妃送回景门宫。
第22章
陈太医遇刺身亡!
发生在昨晚的事情,时辰就在皇上遇刺后的不久,据说是一剑封喉,陈太医死在书房里,半个头颅都快掉了下来,连眼睛都没有闭上。没有任何挣扎和求救的声音,陈太医死得悄无声息,今晨丫鬟进门洒扫时,才发现尸体。
剧锦衣卫初步勘察现场得到的蛛丝马迹,行刺者和昨晚灯会上的刺客是一伙人。
那伙穷凶极恶的刺客眼见刺杀皇上无望,转头去把陈太医宰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一个太医?
陈太医做了什么,引得他们那么恨。
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不仅皇帝能想得到,就连高悦行都能窥见一二。
陈太医是平反李弗襄旧案的功臣。
所有人都能看得到,若不是有陈太医的奔走,李弗襄可能现在已经死在了皇帝赏赐的毒药下,若不是因陈太医揭开了当年的真相,李弗逑现在依然占据着本不属于他的位置,被皇帝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陈太医扭转了两个错误的人生,使得他们各归其位。
有人感激,自然便有人痛恨。
恨他的人,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他们连陈太医都如此痛恨,更何况此案漩涡中心的李弗襄呢。
如此说来,昨晚,那伙刺客针对的或许不是皇上,而是李弗襄。
这下,谁也挡不住皇上的震怒。
锦衣卫全城搜查刺客踪迹。
大理寺卿高景手里接到了十年前的那桩旧案,皇帝蛮横地限时半月,命他查出当年和梅昭仪私通的贼子。
这时高景自上任以来,接到的最棘手的案子。
十年前,该死的死了,该逃的逃了,所有的证据都被湮没在时间中,而且此事发生在深宫内苑,高景相当于半只手伸进了皇帝的家务中,束手束脚就不必说了,万一犯了上头人的忌讳,再惹火上身,一家子人都要跟着倒霉。
高景心念微动,人还未走出宫门,方方面面便都考虑到了,若换做旁人,烫手的山芋不如早早扔开为妙,但高景素有直臣之名,他做不来官场上的钻营讨巧,案子既然交到了他的手里,无论如何,他须无愧天地,不违良心。
皇上赐给他一块可以随时进宫的腰牌。
高景在宫门处徘徊了片刻,脚下一捻,转而往景门宫的方向去了。
皇帝下朝回乾清宫,不着急进门,先在外头的阶前站了一会儿,散去了全身的火气,听着宫女来禀,说小殿下早晨未起,一直睡到现在,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皇上皱眉,问:“他昨晚睡得不稳?”
宫女答:“回陛下,小殿下刚入夜便睡了,一晚上倒没听见什么动静。”
那怎会睡不醒呢?
皇上进门瞧了一眼,轻轻唤了两声,确实不见醒,但面色呼吸都如常,他不放心,传了太医看诊。
太医院不敢怠慢有关李弗襄的任何事,很快,便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姓赵。
赵太医跪在床前,摸着李弗襄的脉,沉吟了很久。
他每多沉默一刻,皇上的心就提起一点,终于,皇上忍不住:“赵太医,他到底怎么了?”
赵太医知皇帝担心,便斟酌着说道:“小殿下的身体,一是胎里不足,二是调养不当,以至于营卫失和,容易染恙,但是,臣观其脉象,小殿下近两日调养得当,身子也在慢慢恢复,并无不妥啊。”
皇上追问:“那他为何昏睡不醒?”
赵太医沉默了片刻,说:“陛下,各人体质不同,一时酣睡也许并没有什么要紧。”
高悦行听着太医说三分留七分的,烦得头晕。
只听皇上又虚心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赵太医犹豫了更长时间,才道:“陛您可以把他叫醒,没关系的。”
……
皇上终于意识到,赵太医这半天吞吞吐吐是为何了。
小孩子贪睡而已,他关心则乱,还以为他身体有恙,赵太医是费劲了心思给他找台阶下呢。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声无奈一笑,挥手让赵太医领赏去了。
李弗襄在小南阁时,从未有人管束他的行为。
都沦落成阶下囚了,哑姑也不忍心拘着他。
几时睡,睡到何时起,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若按着李弗襄的习惯,他能睡到日上三竿肚子空空才起,捡两口东西吃了不饿,再来一个回笼觉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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